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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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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  池魚被這明顯惡感的話語刺到了。

她本來想自個是跟在臨殷身邊,腆著臉要了他一個隨從名額進蘭溪去的。拿人的手短, 所以剛來沒人理會她, 她也沒想鬧來著,乖乖識趣地在茶廳裏頭吹冷風。

臨殷給她擺譜她認了, 人活生生幹翻男主的反派大BOSS,有咖位, 頭鐵任性。這位小姐姐你呢?

池魚挺胸,內心冷笑:我, 女二十六號, 你在我面前說話可要當心點。

系統:“……”

“沒有空房?”池魚站起來, 小跳著踱步上前,往青衣小姐姐的房裏一瞥, 笑瞇瞇,“姐姐的房間挺大呀, 那我同你擠一擠吧, 也不妨事。”

系統:來自嚴嵐的作值+100

池魚恍然, 原來這位就是嚴嵐啊。

1000點文檔記載, 她日後可是蘭溪中有名的清純美人,和冰美人池秀兒齊名, 蘭溪小輩中的兩大女神級。

不過……

美人在行舟室內還戴著面紗,池魚聯系到昨夜她給自己的兩百作值,和她今天對自己的態度,有了個幸災樂禍的猜想…

嚴嵐未料想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,一時語塞。

她昨夜不主動去找池魚算賬, 已經是克制忍耐的結果了。僅是不想因自己的私人恩怨,影響到主上今日前往蘭溪的計劃。

結果主上不知出於何種緣由突然將池魚接上了行舟,要帶她同去蘭溪。嚴嵐心裏的不痛快無處宣洩,這才出來喝令了她一嗓子。

原以為池魚區區地仙,又是孤身一人,會忌憚她大羅金仙的修為,自覺矮下身段,被喝令之後會唯唯諾諾自個跑去角落裏待著,怎想她竟然還有臉順桿往上爬!

嚴嵐念及主上就在車內,忍了又忍,半晌才朝後退上一步,冷冷道:“你在說什麽瘋話,給我滾遠些!”說完便要將門關上。

池魚欺身上前,伸手攔住門,一個邁步同她面對面,嬉皮笑臉道:“姐姐生氣做什麽?”

嚴嵐修為勝過池魚許多,見她敢只身闖進屋來挑釁,眼風一厲,再忍不得,便是要提氣朝她一掌拍去。

池魚指尖一錯,在只容她們兩個人看見的角度裏,撚出一朵鈴鐺模樣的幽蘭花來,停在她拍出的手掌之前……

笑得和煦:“我不過是想找姐姐借個空地兒安身,這廂房眾多,若實在沒有空房,你不肯與我共用房間,總有人願意的。譬如說,嚴丹青姐姐?”

嚴嵐瞳孔猛縮。

害怕觸發【菩提】,中途生生收回拍出的掌風。靈氣強行逆轉,迫得她體內氣息一陣紊亂,連連後退幾步,哇地俯身吐出一口鮮血。

池魚吃驚地捂住自己的小嘴:“咦,原來口遁的力量是真實存在的嗎?”

因為角度遮掩問題,南鈺雖然不知道剛才她們近身的一剎那發生了什麽,卻能明顯感知到嚴嵐被逼退吐血之後,恐懼驚慌的情緒。死死地盯著池魚的手,仿佛是在看著什麽可怖的東西。

事發突然,他意外之下早將被池魚耍了一道,要過來找她算賬的想法拋到腦後去。兩步走過來,拉住她的胳膊,像過來勸架的大家長,板著臉:“你做什麽了?不要鬧。”

池魚一秒切換不谙世事無辜臉,攤手:“啊?我嗎?我什麽都沒幹啊!”

南鈺很顯然不再相信她的話了,低頭,看向她手裏憑空多出來的花。

眉心蹙起,驚疑非常,暗忖:嚴嵐怎會如此忌憚一朵凡花?

因為未覺一絲危險,下意識地伸出手要摸……

嚴嵐嚇得失聲尖叫:“南鈺,不要!!”

池魚被她冷不丁喊得一哆嗦,菩提在攤開的掌心抖了兩下,沒拿穩,跌到了南鈺手中。

嬌嫩的花朵在他修長的掌心滾了一圈,被他輕輕圈住。

隨後……

一切如常,無事發生。

南鈺迷茫地看向身體驚恐後退貼著車廂窗口,手肘擡起護臉,顯得神經兮兮的嚴嵐:“你究竟是怎麽了?”覆皺眉,“不要喊。”

池魚立馬跟著應和:“就是,喊什麽,不怕沖撞了你家主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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嚴嵐難以置信盯著在南鈺手裏安安穩穩的菩提,雖然壓低了嗓音,語態依舊震驚:“怎麽可能!我親眼所見,昨夜傷我和我姐姐的妖物就是這花,你居然還有!”

此話一出,池魚就知道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了。

臨殷雖然沒現面,卻搞不好正在哪個角落暗搓搓盯著這邊呢。她怎麽能當著塑料盟友的面,承認自己把他手下給炸了呢?

絕不可能。

“姐姐是故意要誣陷我麽?”池魚眨巴眨巴眼,語氣無辜又委屈:“姐姐就算是誣陷我,也該挑個更合適的借口。”

“我是個地仙,對姐姐而言根本沒有一絲威脅。將花送給嚴丹青姐姐,只因聽聞她生得貌美,不禁想要與她親近一些,便經由表哥之手贈花示好。怎地在你口中就是我惡意歹毒,用妖物傷人呢?”她眉梢微微一挑,輕道,“再說,害人總有個理由,我與姐姐今日是第一次見面,此前素昧平生,為何非要害你們?”

“你……”嚴嵐本欲爭辯,說出嚴丹青與焦嬌的糾葛,想是姐姐哪裏不察,露出破綻給池魚發覺了要報覆。

偏偏在眼前杵著的是尚未成年且心性純潔的南鈺,她漲紅了臉,抹不下面子當著他的面轉述姐姐那些汙七八糟的事。況且就算說出來,也是嚴丹青害人在先,占不得理。遂憤憤地咬住了下唇,咽回了話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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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魚可沒有這些顧忌。

“我還要與臨殷公子一同去蘭溪的,這一路就咱們幾個朝夕相處。我孤身一人,又法力低微,不受欺負就已經千恩萬謝了,怎麽敢挑釁傷害姐姐你?” 說著說著,情緒投入進來,把自己都演動容了,可憐兮兮地紅了眼眶, “至於你說這花是妖物,那你們盡可將這妖物拿去給臨殷公子鑒定,看它究竟是不是朵凡花,可有破壞之力。”

她淒淒切切,句句在理,因為她本是弱者,說出這番話來更是聽得人心裏不是滋味。

一個大羅金仙居然控訴地仙傷人,這情況著實可笑。

哪怕南鈺被池魚詐過一次,依舊覺得對事不對人,聽上去確實是她在理。

南鈺想明白,挺身而出,擋在池魚面前:“我知道了,我自會將花轉交給主上查看,此事便到此為止。”

池魚嬌弱地點點頭:“謝謝你南鈺……”

嚴嵐看池魚這般鎮定地交上菩提,總算是反應過來哪裏不對了,情緒激動地一把扯下面紗。

面紗之下,燙傷的傷痕一路蔓延到脖子,因為受傷時間尚短,新鮮疤痕還紅腫著,冒著一個個的大水泡,顯得猙獰可怖:“你的花是不是妖物,我臉上的傷便是證據!”

“我姐姐昨夜甫一觸到你給的妖花,那花便爆發出驚人的能量,將我與姐姐灼傷。想來你能讓焦嬌把花送來,便意味著你能控制這妖花,落到特定人手中,才會爆炸,自然無懼轉交給主上查看。”

南鈺和臨殷昨夜不在雲城,並不知道嚴家發生的爆炸。

況且死士哪怕重傷垂死,只要是私人恩怨相關的,都不會拿去煩擾主上。故而嚴丹青和嚴嵐早上見到臨殷的時候,都戴著面紗低垂著腦袋,一聲不吭,未將此事告發出來。

南鈺乍見她臉上駭人的新傷,很是迷惑。

雖說他和嚴嵐都是臨殷的死士,相互之間卻沒什麽交集,各做各的任務,自然也沒什麽感情,可他知道嚴嵐不是胡攪蠻纏的人。怎地今日見到池魚會如此爭鋒相對,向來自持貌美的姑娘,不惜暴露面容上的傷痕來自證?

然而另一方面,池魚也確實只是個地仙,若這花真能傷到大羅金仙,必然是出自煉器大師之手的法器。可他將花握在手裏,卻感受不到裏頭一丁點的靈力波動,分明只是一朵凡花……

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?

池魚聞言呆楞楞看她半晌,曉得嚴嵐既然扯下面紗自證,這狀八成就不是告給南鈺聽的,而是不知身在何處的臨殷。

“想必是姐姐遭了未知的暗算,恰巧叫我背了黑鍋,但這事兒我是斷不知情的。”

池魚說罷,小可憐模樣地牽起了南鈺的袖子,對著他拼命搖頭否認:“南鈺,欲加之罪,何患無辭,我說不過她。”

嚴嵐:“……”你說不過我?

她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。

白蓮花。

遇見對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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末了,池魚又睜著紅彤彤的的眼睛,小聲真誠道:“既然姐姐自有一套猜想說辭,那姐姐說,這花落到誰手裏才會炸呢?為了證明我的清白,要不然,咱們找她試試?”

嚴嵐渾身直抖:“你做夢!我怎麽可能答應讓重傷的姐姐再給你試花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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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也不行,那也不行。”池魚眼眶濕紅,言語哽咽,“我百般配合都被你否決,到頭來你只是口空無憑,就想將罪名按在我頭上?那我是死也不認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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嚴嵐:“你!”太不要臉了!

池魚擡頭看向南鈺,委屈的情緒已然遞進到隱怒:“我同你主上說好,帶了丹藥過來給他療傷,故而他才特地來城主府接我。你們既然如此不歡迎我,那我走就是。我雲城雖然不大,送我去蘭溪的行車總還是有的,何至於在這裏受氣!”

嚴嵐聞言眼皮重重一跳,為主上治病?

南鈺也是錯愕當場,顯然臨殷並沒有對他提及過這一點。池魚看他們這反應,相當懷疑有臨殷這麽個陰晴不定,還不愛與人溝通的上司,交流完全得靠心電感應,手下的居然啥情況都不知道。

她拿捏著戲份的細節,見南鈺半信半疑,掐著氣氛正好的點,憤然轉身,正要欲情故縱一波讓他挽留自己。冷不丁一轉身,看到了站在廊邊陰影下的臨殷,墨發如瀑,膚色冷白。

腦子一瞬空白,情緒霎時間斷層了。

這就像你進鬼屋,明擺著知道裏頭有人扮鬼嚇人,全是假的,卻依舊會在“鬼”驟然跳出來的時候,嚇得嘴歪眼斜,魂歸天外。

臨殷光是一聲不吭地杵在那,周身營造出來的恐怖沈郁的氣氛可比鬼屋帶感多了,戾氣陰寒。

池魚:我是誰,我在哪,我要幹什麽來著?

臨殷倚門停靠的姿態,像是在那駐足看了好一會兒的戲。

眸光卻又顯得過於倦怠,仿佛只是睡醒了路過,並不在意他們之間的爭吵。

嚴嵐在臨殷出現的第一時間便慌慌張張重新戴回了面紗,怨恨暴怒的表情一收,雙膝跪下。

嬌柔淒切垂著脖子:“主上,請主上為我等做主!”

情況急轉而下。

剛才還堅韌不拔,以柔弱為武器,見招拆招,如魚得水各種浪的大池魚,這會兒像被人生生按進了水泥,折騰不動了。

嚴嵐卻是找到了靠山,順勢接過了弱勢白蓮花一角。

臨殷卻沒看她,

見池魚望過來,意味不明地笑了下,沖她道:“過來。”

池魚面皮不由自主一僵。

木著臉,眼皮直跳,覺得十分不詳:“幹什麽?”

“你不是說沒人願意同你擠一個廂房?”

臨殷擡了下下巴,“我可以同你一間。”

池魚:“???”

我不,我錯了,我下次還敢。

“這,這不合適吧?”池魚磕磕巴巴,絞著自己的手指,看著南鈺,提醒道,“咱們兩個孤男寡女的……”

臨殷看她刻意矯揉的模樣,神情古怪地笑了:“上回口口聲聲喊哥哥,今日就成孤男寡女了?”

池魚:“……”

這話可能聽著像是調情,但若結合他的語調和表情來看,沒有人會誤會,這絕對是有針對性的索命。

南鈺怕池魚想岔,低聲解釋道:“主上獨自住在二層,上頭還有好幾間廂房和靜室,並不會擁擠。”

池魚這才明白了,這哪是沒空房,分明是要把她隔離開的意思吧,二樓樓梯可是有禁制的。

臨殷不像南鈺好哄,看她是個地仙就輕易地排除了她的危險性。雖然看不出【菩提】的端倪在哪,守住這個有端倪的人,讓她在路上別搞事、使勁霍霍他的手下總沒錯。

至於臨殷為啥會有“一個地仙真能霍霍他的大羅金仙手下們”,這一不切實際且超前的想法,池魚表示猜不到。

但他將她和嚴嵐隔離開,總不能是為了護著她才是吧。

池魚認命了,幹笑了兩聲:“你不嫌棄的話……那我就去唄。”

非要說的話,她也不想真和嚴嵐她們真住在一層,萬一她們半夜突然內分泌失調,想不開,偷偷摸過來抹了她的脖子就涼了。

死是死不了,覆生的外掛被太多人知道可不是好事。

……

池魚像只被趕上架子的鴨子,低頭耷腦準備跟著臨殷上二層。

行至樓梯轉口出,忽然感受到身後一道怨毒的目光。

同時系統發出彈幕:來自嚴丹青的作值+200

池魚腳下頓了頓,回眸朝後看了眼。

嚴丹青一身紅衣,孤身立在光線昏暗幽寂的長廊之中,右手的衣袖空蕩蕩的,垂在身側。因為臉上戴著面紗,露在外頭的那雙眼睛便顯得尤其的醒目。

池魚正好對上嚴丹青望過來的眸光,裏頭昭然若揭的恨意,銳利瘋狂得能將人靈魂刺穿。

池魚朝人笑了。

張嘴無聲,以嘴型模仿了一聲爆炸音:“bong~~”

來呀,造作~

系統:來自嚴丹青的作值+200

臨殷沒有回頭,肩膀卻輕輕抖了下,眼底眉梢染上一點淺淡而意味深長的笑意。

……

#和殺自己兩次的變態殺人狂共處一室是什麽感覺?#

池魚:瀉藥。人在行舟上,剛和殺人魔分開。感覺自己在顫栗迷宮(吉尼斯記錄規模最大鬼屋)裏夜宿,想起來的時候戰戰兢兢,一點風吹草動能嚇得人接連去世;沒想起來,或者習慣了就感覺沒啥了,無論是人是鬼,大家處好了都是地球村的朋友嘛。

總結:整個人宛如精分。

……

臨殷把池魚領上二樓就不管了,呈現放養的姿態。但外頭的空房她可以隨便挑,百無禁忌。

池魚這會兒精神壓力很大,自覺上了臨殷的黑名單,被重點懷疑才會被這麽特地提溜出來。不住猜測漫漫旅途,數十個長夜裏,那廝會對她做什麽。

俗話說得好,死不可怕,等待死亡的過程才可怕。

池魚看過臨殷的傳記,知道他身為變態反派是個極其睚眥必報,愛搞事的人。再加上前兩次慘死在他手中的巨大心理陰影,哪怕綁定了作精系統,她這會兒也不敢上前去觸他的黴頭。能茍就先茍著,地仙小身板實在是經不起他那一補。且人死事小,被他中途拋下,不帶她去蘭溪事大。她在蘭溪地界舉目無親,屆時到哪裏去托關系把她這個小地仙塞進人家仙門TOP5?

總之,這半月能和臨殷相安無事,安穩渡過已經是最好的結果。

池魚戰戰兢兢計劃著安分下來,只當這半月在度假,好好閉關修煉。於是給自己挑了一間離臨殷最遠的廂房,覆在二樓晃悠一圈,了解一下行舟內的求生綠色通道,以備不時之需。

二層和一層的布局大同小異,只是廂房數量更少也更寬敞一些。船艙外頭還有露天的甲板,可以躺在上頭曬太陽——行車飛起來之後,外觀也隨之變幻成了船的模樣。

池魚無比艷羨留戀地瞥了那暖陽鋪灑的“大陽臺”,左思右想,還是小命重要,老老實實回房待著去了。

廂房門上有基礎防護陣法,雖然那單薄的護罩對臨殷而言不過擺設,對她而言卻多了一層微妙的安全感。就像夏天聽過鬼故事後,可以保護她的被子一樣。即便熱得滿頭大汗,她也不敢把手腳伸出被子外……

……

從雲城到蘭溪地界,以行車的速度足足要走大半個月。

池魚尚未晉級,不像一般仙者一修煉閉關則是數月乃至數年,她一日三餐得按時吃,遂以非比尋常的熱切態度做了份白天997的修煉調息計劃表,晚上則以技能淬煉靈竅。除了吃飯的功夫,整日無休,作息規律,刻苦修煉。

如此在房中打坐靜修七日,終於順利晉級到地仙後期。

她變強了,

也快瘋了,

想被困在湖泊裏的鯨魚一樣,感到窒息。

見外頭天氣正好,池魚一拍桌子再忍不得,氣勢洶洶穿上鞋子邁步走向門口……

拉開一絲的廂房門,探出半張臉,狐檬一般在門邊張望了足有小半刻鐘。

仔細確認走廊外頭無人,方小心翼翼探身出去,躡手躡腳走向船艙外的甲板……

行車周邊似有特殊的結界阻擋,甲板上沒有想象中的大風,天朗氣清,拂面的微風和煦。

池魚深吸一口氣伸開雙臂,文藝地擁抱著久違的自由和清風。

放目望去,雲海翻騰,碧空如洗,看得人心情一下開闊起來。

呆呆看了好一會兒風景,池魚方附身鋪好餐布,盤腿在行舟的最前端坐下來。安排上娘親給她糕點小食和果飲,悠哉吃起出門以來的最豐盛講究的一餐。

果酒入口,唇齒留香,瞬間紓解了她連茍七日的憋悶。吃著吃著,坐相漸次崩壞,最終保持著京都攤歪倒在地,繃緊瑟縮的心態隨著緩和舒適的陽光松散成了一捧沙。

都七天了,一點動靜沒有,看來臨殷是沒打算動她了。

也是,她如今大小算他的救命恩人,有功勳在身,不能像從前一樣說殺就殺了不是。虧她前幾日還做賊心虛,嚇得門都不敢出。

做人嘛,最重要的就是心要寬。

學生時期不有句話,只要膽子大,天天放暑假。自己嚇自己算什麽個意思?

換個思路想,她這不是直接升級成環球旅游游輪vip套票了嗎,整個二層就兩人,多清靜。

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南鈺弟弟沒能被帶到樓上來,少了多少令人臉紅心跳,輾轉難眠的戲份。

可惜了。

系統:“……”要點臉。

……

池魚被陽光曬得昏昏欲睡,渾身發軟。

剛一翻身,想要躲避陽光的直射順帶在這小瞇一會兒,明黃的眼簾之上驟然蒙上了一片陰影。

系統:作值+999

池魚:!!!?

陰冷銳利的殺氣四面八方圍攏而來,令人心悸。

池魚背上寒毛頓時聳立,悚然睜眼,正瞥見一道寒光直奔著她的脖頸而來……

下意識一個驢打滾險而又險地躲開劍光。

若不是系統提前一秒給了提示,容她反應,她這會兒早就身首異處了。

池魚瞧出手那人黑衣蒙面,一副見不得光的模樣,修為卻很是深厚。再見他背後那標識“不是好人”的黑漆漆的buff ,心裏便了然,這八成是幽州出品。

人蹲在欄桿邊上,順勢舉起了雙手,雙掌合十,語速飆到最快:“英雄!自己人自己人!我和臨殷那狗東西不是一夥兒的,你要想殺他,我這就給你帶路!”

敢獨身來刺殺臨殷,如果她沒猜錯,這人可是在1000點文包中有姓名的人物。

臨殷背負著滿門深仇,並不會單單蟄伏在臨氏這麽一個小世家裏頭,早在混亂之域的幽州發展好了勢力基礎,收下了不少死士和手下。

心思單純無二心者,一如南鈺,便為他所重用常帶在身側。

還有一類人,原就是幽州本土勢力,不甘屈居人下,又為勢所迫不得不向臨殷低頭。表面上俯首稱臣,實際裏一心想要伺機殺掉他,取而代之。

其中代表性的人物名作梁丘,玄仙階品。

前後對臨殷進行過數次刺殺,蹦跶了很久,最後一次甚至險些得手。

此人戲份最重的一次是他趁臨殷重傷,以百年壽元為代價,施展秘術強行提升修為擊殺臨殷後,將他的“屍身”從千岳山推下跌入崖底。卻不想人居然沒死,還發覺了千岳山底下通往魔域入口的封印……

池魚這會兒見到梁丘,深覺可以和他搭上線,告訴他“殺人要補刀”這一句至理名言。再不濟,拋屍地點總要選好點,別隨隨便便給臨殷送機緣,把自己給送死了。

這不,原線裏梁炮灰的結局十分標準:大魔王浴血重生,剛坐上幽州之主、開心沒兩天的他就被當眾捏爆了腦袋……

……

未想到自己隨手甩出的一道劍光竟然被個地仙躲開,梁丘往船艙內走的腳步頓了下,回過頭來。

池魚對上他略驚奇的目光,以為引起了他的註意,大喜。

爾康手:“仙友,且聽我一言!”

梁丘:“……”

梁丘不想聽,並反手給了她一掌。

系統:作值+999

池魚:??!為什麽你們一個個對著我就橫得要死!

說到底是她這一身修為太低微,梁丘並不將一小小地仙放在眼裏,不會去聽螻蟻的呼喊,還不如一巴掌拍死了清靜。

小女配,沒地位。

那一掌呼過來,靈氣湧動,氣勢如山。

池魚冷笑:敢這麽對我,你會後悔的。

怒而祭出原身常用的低級靈器——紅菱鞭,一頭纏在自己的腰上,一頭纏在船體的欄桿上——用以避免“屍體”被這一巴掌呼出行舟之外,再掉隊了。

而後雙手交疊在胸前,封閉五感,安詳躺平。

菜雞小魚,罵罵咧咧地在線等死。

……

五感封閉之後,世界一團漆黑,時間在這樣的死寂中被無限制的拉長。

池魚有些無聊,甚至有點想順道來一發【淬煉】洗練靈竅,怕就怕腦子被人錘開了,給人發覺淬煉的靈光。

只好耐著性子等,等了半天,沒等來系統的死亡提示和貼心的死前回放小視屏,倒聽見不久後系統以極輕極輕的聲音,臥槽了一聲。

池魚:???你罵人了

像是永遠正直規矩的播音主持人,一不小心被話筒收錄到了帶有日常小情緒的碎語,反差太大,池魚一下被驚到了,皺著眉譴責:“跟著我好的不學,凈學罵人,你這樣可不行啊!”

系統:來自系統的作值+40。

自打上次收到來自系統的作值,池魚就想過,系統該不是個有完全個體思維的“人”吧?,如果是高級智能,怎麽能提供生命體才能提供的作值?

但她現在沒空糾結這個,她比較好奇什麽能讓系統臥槽出聲。

問了它也不回答,池魚被好奇心引得紮耳撓腮。

捏好一手【治愈】,沒忍住壯著膽子解除了【封閉五感】,睜眼一瞧……

池魚:“我艹?!!”

她不再是之前安詳躺平,隨時可以入關的穩定姿態,而是面朝下,被人當做麻袋一樣夾在腰邊。面容正對的,是一具被捏爆腦袋、模樣極其慘烈血腥的屍體。

爆裂的血肉噴濺到她之前布好的餐布上,糕點吃食全染上了血跡,她的小玉果酒杯裏更搖搖晃晃漂浮著一層白中帶紅的絮狀物……

“嘔……”

一睜眼就看到如此殘暴的兇殺現場,池魚眼睛一翻,險些要再次撅過去。

可她再也不是那個生活在和諧社會的五好少女了。

心理上不能接受並想要昏死了事,身體卻不給她柔弱的機會,依舊保持著清晰的理智。

看衣服,死者好像是……梁丘??

池魚腦子一陣陣地嗡鳴,直覺大事不好。不對啊,這兄弟領盒飯這麽積極的嗎?

下一個沖擊,是她被人夾住的肋骨疼得厲害。

腰間的那雙手上冰涼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傳遞過來,存在感十足,且明顯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意,像夾一塊鋼板。

她要是再脆弱一點,被他救著救著,人就被攔腰折斷,直接沒了。

池魚齜牙咧嘴,極緩極緩的擡頭,對上臨殷垂眸望過來的視線。

擠出一抹蒼白的笑容: “謝謝你救我。可以放我下來,讓我繼續活下去嗎?”

這樣濺射爆裂的兇殺現場之內,臨殷長袍曳地,卻沒有沾染上一絲血跡,指尖白凈,袖間靈氣浮動。

可能他們大佬都琢磨除了一套裝逼的模板操作:殺人不留痕,爆炸不回頭。

臨殷沒有忽略掉她方才醒來之際,乍看到死者屍身除了驚恐之外,遲疑與錯愕、仿佛難以置信的表情。

腔調很慢:“你認識他。”

池魚心中一凜。

她不知道臨殷還是個掐細節的走心派,只以為他是聽到了她早前和梁丘的對話。

“不認識啊!”

如此性命攸關的時刻,眼淚說來就來,勉強扭過自己的身子抱住他的手臂嚎啕大哭:“嗚嗚嗚,我又有什麽辦法呢,我只是一個卑微想要求生的地仙罷遼。哥哥你英勇無敵,我就知道這賊子遇見你定當討不到好!這才靈機一動,想要將他引到你的住所,讓你親手了結了他,省得他傷到你的手下不是?”

臨殷聽她答得牛頭不對馬嘴,但情緒飽滿,一開口就是嚶嚶抑揚頓挫的長篇大論。本就興致缺缺,被這麽一嚎,也懶得再追究了,丟垃圾一般撒開池魚。

“確實無妨。”淡淡瞥她一眼,“來一個,殺一個便是。”

池魚被他盯得直哆嗦,

但很怪,居然沒有作值到賬。

臨殷殺了人,心滿意足,留下這一地的爛攤子要起駕回房了。

池魚不能接受一個小龍套就這樣被炮灰的事實,唯恐自己是認錯了人,畢竟從頭到尾確認梁丘的身份都是基於她的猜想。

一轉念,卑微地跟在臨殷身後,吹著彩虹屁:“那是,哥哥天之驕子,怎會將這等螻蟻看在眼裏,只怕都臟了您的手呢!”

臨殷不搭理她。

池魚又道:“哥哥說我認識那死者?那死者是誰啊,莫不是和雲城有關系之人?嗚嗚嗚,我冤枉啊,我和我爹爹絕沒有對你不利的意……”

系統:作值+998

這一彈幕直接且精準的掐斷了池魚的嗶嗶聲,戛然而止,一秒變寂靜乖巧。

臨殷郁煩且不耐的從眼角乜她一眼,冷淡幽黑的眸光,瘆人得厲害。

卻到底是吐出了一個名字:“梁丘。”

池魚冰凍原地,

看著臨殷進屋,在她面前甩上了門。

池魚:完了,搞臨殷的龍套說犧牲就犧牲了。雖說這樣龍套也不會再給臨殷送機緣,但這走向,怎麽給人感覺不太對啊。

原線裏梁丘本不該怎麽早冒頭的。

仔細捋一捋這個邏輯,梁丘身為臨殷麾下的人員,一來是早知他魂毒纏身之事,曉得他近日來就要毒發,修為恐會被削弱。

二來是如今臨殷的行程改變,要前往蘭溪拜(搞)師(事)。他並不知道臨殷身世之仇,怕人就此在蘭溪找到靠山,迫不得已提前冒了出來。

池魚:所以歸根結底,我的鍋?

她自閉了。

系統忽然幽幽出聲:“你有沒有想過,剛才臨殷救你了。”

池魚被提醒到,心裏微微一動:“好像是?”雖然她的肋骨疼得要死,但身上確實無傷,可見在她關閉五感的那段時間內,是臨殷出手救下了她。

不過在池魚看來,救人是一樁很正常的事。任何一個人在看到弱小又無助的仙女受難之時,都會忍不住出手救助的。她雖然驚詫臨殷竟然有良知,會見義勇為,但勉勉強強可以接受。畢竟他小時候也是接受過貴族教育的好少年,內心的善意還是有所保留的,被她的柔弱可愛激發了出來。

系統對這件事明顯受到的沖擊力比她大多了,他為了搞死臨殷不知道輪回了多少次,對他的性格再熟悉不過。

茫然失措:“為什麽?”

池魚不上心,隨口道:“他愛我唄。”

系統:“……”你真的,可要點臉吧。

察覺到臨殷只要她不聒噪,就不會賞她999,池魚慢慢就放開了。閑來無事,便出門溜達。

甲板上的屍體和痕跡不知道一夜之間消失得幹幹凈凈,但她對那處有陰影,不怎麽敢去那吃飯了,找到其他開闊之處待著。

夜路走多了,總會遇見鬼。池魚遛彎次數多了,偶爾會碰見臨殷。

他這人很迷,好端端一Boss不去修煉,整天都在睡覺。

大部分時間睡在廂房裏,天氣好了就躺在廂房外,任一個有陽光灑落的地方。

因為他的膚色冷白,呼吸淺淡,氣息內斂幾不可察。致使池魚都以為自己猝不及防又一次撞見了兇案現場,發現了一具橫呈的死屍,捧住臉無聲尖叫三秒,才得以消化受到驚嚇。

這時候只有繞道走。

只剩幾天了,池魚根本不敢惹他,萬一臨殷有起床氣,一巴掌把她拍飛樂子就大了。行車已經走到海域上空,她若是掉下去,沒個十年八年怕是上不了岸。

她如此安分,原以為作值進項會慘淡為零,怪就怪在她老老實實自個待著,時不時會有系統彈窗飆出一個作值+500來。

奇幻。

她人好端端的,沒有作死,也沒有得罪臨殷。且就算得罪臨殷,惹他不喜,那也屬於日常範疇,格式當為:來自臨殷的作值+xx。

作值+500這種格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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